“最开始是一二年,而后是四五年……哪算得如今,离家已十五载。”人群中忽有人开口,瞧着鬓发花白,沧桑满面。
他身旁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跟着流下两行泪,“十七那年离家时,商队里的人都笑我口音重,我那时胆子大,明面上装作不怕羞,每次别人一说,我就笑嘻嘻打断。其实背地里觉得特没面子,这口音就像标记,不断告诉别人我是小地方出来的人……”
高壮的汉子抬手拿袖子抹一把泪,“可现在,别人再不会说我讲话有口音……我一句乡音也讲不出了。”
“我是打南边来的,我们那儿有一条河,河面宽敞,水又清澈。有位官老爷来筑了堤岸,两边栽种高高的柳树,春天的时候风一吹,柳枝就柔柔地招展。我应征打仗那一年,我相好就是在河边送我的。当年时兴箫乐,一入夜河里飘着花船,岸上的客人点曲儿,船里的姑娘就悠悠吹起萧来。那一晚夜色我永远忘不了呐,我相好是个平时动不动就掐我耳朵的泼辣性子,可船里的姑娘刚吹起《别君》,她就扑到我怀里哭成个泪人儿……她说,她为人浆洗衣物,以后便日日在河边浣纱,我若是回去,先打那儿经过,一定能看见她在那儿等我……”又一人低低开口,五大三粗的汉子,说这些话时却满怀眷恋,眼中流露出柔软的温情。